有这样一部作品，引进中国二十年稳定常销，近年尤受读者喜爱，那就是葡萄牙作家费尔南多·佩索阿的随笔结集《惶然录》。这部集子由中国作家韩少功翻译，第一版简体中文版诞生于1999年。据上海文艺出版社统计，最新版（第四版）在近五年累计卖出了10万册。

《惶然录》

除了《惶然录》，还有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《悉达多》《一间自己的房间》《窄门》《布鲁克林有棵树》等外国文学成为近年“爆款”。据上海译文出版社统计，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每年重印5万册左右；京东图书数据还显示，2024年《一间自己的房间》销量同比增长150%，《悉达多》《窄门》《布鲁克林有棵树》销量同比增长均超60%。

在生活节奏加速的当下，这些外国文学何以能在中文世界深入人心？

“每一本书都有自己的命运，有时走红，有时遇冷，作者或译者可能也不知原因何在。”韩少功告诉澎湃新闻记者，《惶然录》近年来卖得不错，可能与读者的心态需求有关。“眼下很多人都遭遇了家国时势和价值观念的 ‘百年变局’，内心中不免有许多 ‘惶然’，会想借鉴一下前人的经验，看能不能找到难题的解药？”

佩索阿《惶然录》走红社交媒体

“生活是一个叹号和一个问号之间的犹豫。在疑问之后，则是一个句号。”

“生活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梦，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所为，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所愿，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所知。作为命运永远的孩子，我们把自己的生活都睡掉了。”

“我的内心是一支隐形的交响乐队。我不知道它由哪些乐器组成，不知道我内心中喧响和撞击是怎样的丝竹迸发，是怎样的鼓铎震天。我只知道，自己就是这一片声音的交响。”

看过《惶然录》后，许多读者会把其中打动他们的话摘录出来，分享到社交媒体上，随后会引来更多的共鸣和讨论。

在韩少功看来，佩索阿是一位低调的哲人，差不多还是个大“宅男”，蜗居于一个会计清冷和孤僻的小日子里。他直面欧洲工业化的高歌猛进，却冷静反思成功与失败、城市与乡野、科学与情感、他人与自我、财富与快乐等等人生难题，寻找生活的意义，以追求自我救赎，或者相当于时下说的精神治愈。

“这种努力，即使拿到当今AI时代来说，恐怕也是具有普遍意义的。人毕竟不是机器人，不仅需要算力和算法，更需要价值观的导航。在这个意义上，千万先贤仍在与我们同行。”韩少功说。

《惶然录》（上海文艺出版社）

陀思妥耶夫斯基位列前五

如今提到最受中国读者欢迎的外国作家，陀思妥耶夫斯基可以稳坐前五。

上海译文出版社编辑刘晨介绍道，截至目前，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每年重印5万册左右，《罪与罚》2万册左右，其他几个品种，包括《白痴》《鬼》《被伤害与侮辱的人们》《死屋手记》《白夜》《少年》，基本也有1万册以上。

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集（上海译文出版社）

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

译林出版社编辑张晨也告诉澎湃新闻记者，近四年里，“陀思妥耶夫斯基精选集”中的《罪与罚》已加印17次，总印量超15万册，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《白痴》《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》《地下室手记：陀思妥耶夫斯基中短篇小说选》的印数都在4万册左右，数量相当可观。到了今年，作为精选集重要补充的《群魔》也与中国读者见面了。

陀思妥耶夫斯基精选集（译林出版社）

在张晨看来，虽然陀思妥耶夫斯基总是被贴上“艰深”“复杂”的标签，但从近几年的市场反映来看，作品本身的深度和难度并未影响中国读者的热情。

“或许是因为在我们这个效率至上的时代，每个打工人都可以从陀氏笔下随性而疯癫的主人公身上，找到那个不敢声张的 ‘自我’；那些透过眼泪喊出的坚定热忱的口号，也能带给我们重返生活的勇气和希望。”

张晨说，在必须坚持的、周而复始的正常生活以外，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让我们直面内心的阴暗和忧惧，让阅读本身成了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。“从这点看来，阅读陀思妥耶夫斯基恰逢其时。”

黑塞受青少年读者喜爱

澎湃新闻记者了解到，由译林出版社于2022年推出的“黑塞精选集”每年销量约一万套，分册中《悉达多》销量最高，已达8万册，且还在加印，其余《荒原狼》《德米安：彷徨少年时》《在轮下》《纳尔奇思与歌尔得蒙》亦有4万册销量。数据还显示，这套书的几次销售高峰都集中于寒暑假期。

《悉达多》

“黑塞被称为 ‘永属年轻一代的作家’，对于面临困惑最多的青年读者尤其有吸引力。”译林出版社编辑韩继坤说，黑塞自己的人生，从少年开始，便一直对寻觅和实现自我持坚定态度，这也成为他在诸多作品中所阐述的主题——无论是《悉达多》《德米安》还是《荒原狼》，不同人生阶段与文化背景下的个体，都面临着同样的处境，要做出艰难的选择。

而广大读者在黑塞作品中看到的，不只是黑塞塑造的人物或者黑塞自身，更多是看到他们自己的身影，并能从中获得启发。

“就作品内容而言，黑塞笔下的成长、生活中的困惑和探索，即便是经过了一个世纪，也仍然与当下年轻人的处境有着强烈的相关性，尤其是黑塞的书写很大程度上来自切身的体会，细致入微，有说服力，更容易引发共鸣。”

黑塞精选集（译林出版社）